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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03鷹子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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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白大少爺就從府外匆匆趕了回來,輕手輕腳地進了羅扇的房間,見被窩裏香噴噴地蜷著那麽一小坨正睡得呼呼作響,心裏便湧起一陣暖意,唇角也控制不住地翹起來,走過去在床邊坐了,只管盯著這睡顏看個沒夠。

窗外天色漸漸亮起來,被窩裏這坨熱烘烘地翻了個身,一根胳膊甩在頭旁邊,被下兩根腿一直一曲,整體呈拉弓射大雕的姿勢繼續熟睡。白大少爺看著好笑,當真起身去了書房拿進來一張平時只做裝飾用的小弓來,小心翼翼地給羅扇放在手裏,然後立在床邊低頭欣賞了一會兒。耳裏聽得外頭有腳步聲輕微響動,便出了房間,叫來起了身的綠蘿,細細問她昨晚羅某人自個兒在家都玩兒了些什麽。

聽了綠蘿對羅扇昨晚子時出門的匯報,白大少爺便把綠川和綠澤叫進了書房盤問,一時聽得綠蘿說“姑娘醒了”,撇下兩個小子徑直奔了羅扇的房間。

羅扇正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回魂兒,目光呆滯智商不足,那張小弓扔在枕頭上,顯然她老人家還未發覺這東西是怎麽多出來的。

“睡得可好?”白大少爺過去在床邊坐下來,目光在羅扇微敞的中衣領口處轉了一圈。

“挺好的……你幾時回來的?”羅扇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眼角泛起兩朵小淚花,才要揉眼睛,被白大少爺搶在前頭用手指尖輕輕替她揩了去。

“剛到沒一會兒,”白大少爺不肯放下手,在羅扇睡得紅撲撲的臉蛋子上揉揉捏捏,“我還道昨晚我不在你身邊你會想我想得睡都睡不著呢,沒想到小豬似的睡得這麽香,哼,小沒良心!”

羅扇看了眼那廂正往盆裏倒水準備伺候她梳洗的綠蘿,臉上更紅了幾分,瞪了白大少爺一眼:“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白大少爺卻轉頭沖著綠蘿和綠蔓道:“你們兩個先出去罷,叫你們時再進來伺候。”

綠蘿綠蔓早就覺得不自在了,聞言逃也似地出了房間,前腳剛把門關好,後腳白大少爺便雙臂一伸把羅扇摁在了懷裏,兜頭罩臉地一陣揉搓:“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想想想想想,想死你了哎呀呀!”羅扇掙紮著從魔掌下脫開身,頂著乍毛雞似的一頭亂發盈盈地望著白大少爺,神情喜悅慈祥,“沐雲,人家真的挺想你噠。”

“哦?哪裏想我?”白大少爺瞟著她因剛才掙紮而無意間扯得露出一小截鎖骨的領口。

羅扇嫵媚一笑,突地彈身而起猛然向前一撲,將毫無防備的白大少爺撲倒在床上,隨即惡狠狠地欺身壓上,兩爪薅住白大少爺衣領,一張猙獰面孔低下來懸在他臉的上方,咬牙切齒地道:“白大混蛋雲!你看看你沾惹上的是什麽女人啊餵?!不就是過去有過一段情嘛?!汪的死纏爛打沒完沒了還拿貞操說事兒挑釁到我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混蛋!罪魁禍首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氣死我了!這塊狗皮膏藥你要怎麽甩?!你給我個明確回答!”

白大少爺“哦”地呻.吟了一聲,老老實實地躺好不動任羅某人壓在身上:“你說罷!你想讓她死我就給她死,你想讓她生不如死我就給她生不如死!你說!聽你的!”

“我——”白大少爺良好的認錯態度令羅某人悶了一肚子的火沒能痛快地發作出來,反而憋得全身難受,“你——你就不怕我信了她的話麽?!實話告訴你白大雲!我真信了!我信了!你不生氣麽?我不信任你,你不生氣?”

“生氣,”白大少爺半瞇著眸子,悄悄地往上挺了挺腰,“不過……呵……你現在不是已經相信我了麽?那我還有什麽可氣的?”

“我……哼!我只是覺得應該選擇相信你唯一的這一回,如果下次還有類似的事發生,我才不會再相信你呢你聽見沒有!?”羅扇忿忿地一拳捶在白大少爺胸膛上。

“我聽綠蘿說,你出門的時候還一臉想要把我生吞活剝的表情呢,後來又是怎麽決定要相信我了?”白大少爺看著她。

“沒錯,我一看完那信肺就氣炸了,”羅扇咬牙切齒,“然而出了院門被夜風一吹就冷靜了下來,我就想啊,那女人連自己的名聲都不顧,還舍得自殘,各種算計,我怎麽可以不相信你卻要去相信這種渣女呢?!所以一路走過去我就在想這信中的破綻,找到端倪之後愈發覺得這是個陰謀——太可氣了!白大雲!那女人觸到我逆鱗了!我必須得出這口氣!”

“好!你說罷,想讓我怎麽收拾她給你解氣?”白大少爺雙手悄悄兜住身上這人挺翹的小屁股,薄薄的真絲睡褲下,溫暖柔滑的肌膚具有魔力般地緊緊吸著他的掌心,白大少爺控制不住地向上頂了頂小腹,眼底染上了熾熱。

“這是女人間的戰爭!正該我們女人之間自行解決!”羅扇面容堅定殺氣騰騰,然而很快便又轉口道,“當然,咳,少不了你們男人給打下手倒是真的……你你你,你硌著我了……”紅著臉就要從白大少爺身上掙紮著下來,白大少爺箍著她不肯放手,然而眼見著這可惡的小混蛋在他身上越動越厲害……他就覺得再不放開的話她今兒一定會很慘很慘,嗯嗯,會很慘。

於是只好不甚情願地松手任她逃回被窩裏去,自個兒則起身去桌邊拿了羅扇昨晚喝下的剩茶涼灌了幾口澆滅身上熱度,半晌才回過身來道:“昨晚的詳細情形我已聽綠川說了,這次雖說你已提前做了準備,但仍然很危險,若當時假山附近當真埋伏了黎清清的人手,且若她真的想置你於死地,你可是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以後不許再做如此冒險的事了,記住了?”

羅扇乖順地點頭:“我也是一時氣著了,回來後就有點兒後怕呢,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會謹慎的,起碼會等到你回來先沖你撒完了氣再說。”

白大少爺就笑,走到床邊從衣架子上往下拿衣服遞給羅扇:“以後?你還想再遇著幾次這樣的事?或是再有這樣的事仍然不相信我?”

“人家錯了啦啦啦大雲哥哥!”羅某人因著心虛立刻卑顏認錯,嬉皮笑臉地撲進白大少爺懷裏吐舌搖尾,“你知道的,吃醋的女人本就不可理喻嘛!人家是為了你而吃醋哎!吃醋說明在意你哎!”

“唔……好罷,可以原諒,但是需要補償。”白大少爺把懷裏這活色生香的小身體摟緊。

“補……怎麽補償?”羅扇警惕地豎起耳朵,白大少爺便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羅扇立時紅了臉,扭捏著不依,白大少爺就又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麽,羅扇更是連脖子都紅了,揮起雙爪連撓帶抓地在他懷裏鬧騰起來,鬧著鬧著也不知道是誰先貼住了誰、誰又先纏住了誰,粘粘乎乎地攪在一起,蜜裏調油,甜成了一團。

直到綠蘿已經準備往堂屋裏端午飯的時候才看見那兩人從臥室裏出來,男人容光煥發一臉饜足,女人眉眼含春意猶未盡……呃?手拉著手地往桌邊走,悄眼細看還是十指交握,短短幾步的距離也是你用肩蹭我一下、我用肘碰你一回,蹭蹭碰碰地就膩在了一起,連體人似的坐到了椅子上。綠蘿一手捂著腮幫出了門,端了托盤正上臺磯的綠蔓瞧見了便問她:“牙疼了麽?”“嗯,被甜的。”綠蘿就笑。

甜得人牙疼的兩個罪魁正肩挨肩地坐在桌旁說話,白大少爺就說起大叔哥信裏的絕密消息來:“……朝廷要征銀的事爹已經透露給老太爺了,這兩天老爺子正找心腹的賬房準備做假賬呢,只不過家裏很大一筆積蓄都在錢莊裏存著,這一筆銀子怕是跑不掉了,朝廷只要去錢莊一查賬,就能把這一大筆全都征走,能保的只有那些流動銀款,想法子折成莊子田地和鋪子,朝廷也就沒法兒收了。”

“天哪,那豈不是損失很大?”羅扇乍舌,“這家業可是幾代人的心血呢,大老爺也會感到難過的罷?”

“也許罷,”白大少爺淡淡的,“說是不在意,可畢竟也是投入了不少精力經營過的,總歸會有些失落……好在爹理財有道,若照老太爺的意思是要把家裏的這些積蓄全都存做死期存款,蓋因死期利息高,爹卻主張只將其中一部分存成死期,另一部分存成活期,免得哪天有突發狀況需用銀子時無法立即取出錢來,為此老爺子還跟爹生了好幾天的氣,也幸好爹頂住了壓力,最後也沒有聽老爺子的,所以現在可以立即把活期存銀取出來,剩下的那部分死期也就只好舍給朝廷了。”

這個架空朝代的錢莊與正史上古代錢莊的本質有著很大的不同,倒是更近似於現代的銀行,可以長期存款,甚至還有相應的利息,這一點羅扇在跟著白二少爺的時候就已經了解了。

羅扇托著腮看了白大少爺半晌,一咂吧嘴:“你是不是想借著這一回再弄出個什麽報覆計劃來?”

“知我者,羅小扇。”白大少爺沈沈笑了,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白三少爺卻沒什麽心情吃午飯,帶著鷹子匆匆地進了衛氏的上房,揮手摒退了屋中所有伺候著的下人,只留下鷹子,而後坐到衛氏身旁,從懷裏掏出封信來,壓低了聲音說話:“娘,我截獲了一道絕密消息,只怕不妙——昨兒大哥跟著父親出了城,正巧有雲徹的密信遞進來讓我給碰上了,因想著那雲徹是大哥的義父,一切行事自是站在他那一邊的,忽然來了密信,只怕是大哥那裏有什麽謀算與他信中商議,於是我就悄悄把那信拆了……卻是雲徹給爹的,說是得了宮裏最絕密的消息:朝廷要發兵平藩,因國庫空虛,所以計劃著要從各省有名的富戶家中征借銀兩,照雲徹的意思,只怕這次朝廷借了就不會再還回來的,且金額定然不小,如此一來我們家恐怕是首當其沖地要大虧一本了!”

衛氏怔了一怔,消化了半晌才道:“難怪……難怪這兩天老太爺把幾個心腹的老賬房天天叫到他那外書房去——想來是打算做幾本假賬來防著朝廷按賬征銀呢!”

“娘,更要緊的是——這次朝廷是按家中主子的人頭來征借,”白三少爺皺著眉,“也就是說,家中有幾本不同戶頭的賬,就要按幾個不同的戶頭來征,白家的賬都是老太爺和爹的戶頭,可娘的陪嫁卻是娘自己的戶頭,亦即娘的這一份要從娘的陪嫁裏出——娘可明白了?”

衛氏一對秀眉立時便緊蹙了起來,惱道:“這要征多少才行?這段日子只弄那些個濟災堂就已經破費了我不少的嫁妝,若是再被朝廷征走一部分,我怕是連棺材本兒都沒了!昨天你舅舅還給我來了信,說是想要買地卻被人坑了,占用住了流動款子,地裏才打上來的糧食一時沒賣出去,資金難以回籠,導致酒樓和鋪子裏的原料也沒錢購進,還想著讓我先借他一大筆暫時周轉著呢!如今就是把我全部嫁妝都貼補給他只怕也不夠用,這可怎麽樣才好?”

白三少爺低頭沈思了一陣,轉而望向旁邊站著默不作聲的鷹子,道:“阿鷹,你有沒有什麽好法子?”

鷹子半垂著眸子沈聲道:“朝廷打仗只征現銀,用來買兵備、置糧草,田莊商鋪這樣的產業對朝廷毫無用處,因此若要躲過朝廷的征借,將手頭上的現銀暫時用來全部購買成田莊商鋪即可,只不過事後若想再賣出去折回銀子來,只怕賣不到買時的價格——因這法子想來不只我們會用,別人家也同樣能想到,我們雖然先得了密信占了先機,能夠搶在其他人家之前把能買的都先買下,但是事情過後大家都買了地,一窩蜂的要賣出去,買方必然會狠狠往下壓價,高進低出,肯定會損失一大筆。”

衛氏沈吟了良久,也拿眼望向鷹子:“除了這個法子之外可還有別的麽?能將損失盡量減小些的。”

鷹子沒有吱聲,這母子兩個竟也不敢開口催他,四只眼睛齊齊望在他的臉上,這位年輕的白府副總管的能力再沒人比白三少爺更清楚,府裏下人們甚至私下議論這位三少爺若是離了蒼副總管怕是連明天該穿什麽衣服出門都不知道了。

終於見鷹子擡起眸來,看了衛氏一眼,不急不徐地道:“還有個法子,就是把所有的現銀都大張旗鼓地捐進太太建的濟災堂去成為救濟款項,專門訂制成救濟銀賬冊,如此一來朝廷自然不能征借救濟難民的銀子,否則怕是要激起民憤的……”

“阿鷹你傻了?!”白三少爺瞪大眼睛打斷道,“太太要你想法子是為了保住她這筆嫁妝,你全捐了出去,這跟被朝廷征借有何兩樣?!甚至朝廷征借也還不可能一文不留地全借走呢!”

鷹子瞟了白三少爺一眼,白三少爺就住了口,抿著嘴盯了他看,鷹子便不緊不慢地續道:“這救濟堂是以太太的名義開的,救濟銀的賬冊自然由太太掌握,別人無權來查太太的賬,想怎麽記賬還不就是太太說了算?只要用這筆救濟銀設立幾項有開支有收益的名目,多花上幾年時間把賬細細做平,銀子也能慢慢融回來,甚至若肯在這上面多花些精力,說不定還能產生收益,壞事變好事,正可一舉兩得。”

聽了鷹子這番話,衛氏母子的眸子刷地齊齊亮了,衛氏在腦子裏又將鷹子的話過了一遍,眉頭舒展開來:“我看這法子可行,此事不若就交給阿鷹來辦罷,越快越好才是!”

白三少爺起身過來一把搭住鷹子肩膀,和衛氏笑道:“我說過什麽來著?鷹哥兒就是老天賜我的寶,從小到大但凡有了棘手難題哪次不是他幫我解決的?這一次把事兒交給他來辦,娘你就一點兒都不用操心了,只等著拿了鑰匙把新賬本妥妥地收起來鎖好就是。”

衛氏解決了難題,心情也轉好,便笑著問鷹子:“鷹哥兒今年多大了?家裏頭可給你訂了親事?我看倒是早早把家成了才好,男人啊,先成家後立業,將來凨兒還指著你助他大展鴻圖呢!”

鷹子卻是不卑不亢:“回太太的話,屬下尚未訂親,也不急在一時。”

“怎能不急呢?家裏有個賢內助,男人在外頭才好心無旁騖地施展拳腳,”衛氏就笑著看了看白三少爺,“凨兒且幫鷹哥兒看著些,有了合適的姑娘只管告訴我來,我倒願意做個月老呢!”

白三少爺就拍鷹子肩膀:“你看中了哪個就同我說,瑤池仙女兒咱也能給她娶下來!”

鷹子目光落向墻上掛著的的執扇仕女圖軸,聲音難以察覺地柔和了幾分:“時機到時自會稟與爺知。”

“如此,凨兒,你同鷹哥兒這幾日便就救濟銀的事擬個章程出來給我看,”衛氏回歸正題,“只是你舅舅那裏我卻是沒辦法幫他了……實在不成的話,凨兒你去同你父親說說情,請他借些銀子給你舅舅過了這一難關……我在你父親面前怕是說不上話了……”

白三少爺心裏便嘆了一聲:白大老爺雖然對他們兄弟三個都疼愛得緊,可卻始終不能對衛氏有半分的好顏色,這一點終究令白三少爺有些意難平。

應了衛氏的話,白三少爺便帶著鷹子告退,臨出門前鷹子忽地轉身看了衛氏一眼,道:“濟災銀的事,還請太太莫要再說與第四人知才好,此事幹系重大,若不小心傳了出去,怕是落個欺君之罪也不為過。”

衛氏心中一凜,點頭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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